Views: 23
「我們的審查,只是教導開發單位更狡猾地包裝他們惡質的開發行為,美化其環保形象,但對於根本性的解決污染和破壞問題,卻幫助有限。」 – 李根政老師自述環評委員心得(2007/6/5)
十年,是的,就是一整個十年,人生沒幾個十年。回望十年溜走,十多年累積建築、環保、企業與環境發展戰略領域心得,透過演講、教育培訓等方式,觀察這社會想像與執行「生態化產業發展」/「生態工業園」(註:政府示範名曰環保科技園區,然非生態工業園,原因另敘)落差之大,非千百字可形容。
2005年時去北歐走了一圈後以「向北歐學習」系列演講座談在台灣分享各界,始終找不到適當結語收尾。當時,北歐設計與北歐可持續發展案例語討論尚未成風潮,吳祥輝的「芬蘭驚豔」一書未出版,北歐,不是文化藝術圈與大眾媒體關注課題。
某場在台灣環境資訊協會的講座續談北歐環境、文化與產業共生,站在最具台灣文藝復興風格的萬華區頂碩里里長辦公室內,我突然娓娓道起:
“若要介紹北歐永續發展、生態社區案例等等心得,我實在很難將「環保」與「文化」等主題切分成不同場次主題。”
以瑞典斯德哥爾摩的漢瑪比社區(Hammarby Sjöstad)與芬蘭赫爾辛基旁開放博物館Seurassari小島為例,環保與文化因素是緊密相連、政策與市場行為環環相扣的發展結果。
若要勉強歸納出結論,北歐可讓我們學習之處,應該說是「生活方式」!或人們如何決定「生活價值」的方式!
常見政策宣傳或各教育與國際組織教案、或媒體報導北歐多麼重視環保之類的生態城市與社區永續發展案例介紹,有的只過度宣揚環保科技,有的只談歐洲對文化保存多重視等,環保與文化被當成兩兩分離。2005年,當時會注意北歐講座,多基於對北歐好奇的朋友,我猜沒人會注意上述暫時結論的用意。多年過後,我仍以為若談論分析北歐個案發展,切分為不同課題與部門,根本上就先犯下為分析單一目標而分析的錯誤第一步。
這情況也跟我在中原設計學院演講情境類似,主辦單位希望能多講點些「綠建築」,最後發現我幾乎未提任何綠建築特殊技術、實際設計操作手法。
這些都因為長埋心底的價值觀使然:
綠建築概念本就孕育在優良建築設計概念裡!
我認為只要設計科系學生好好學習基本課程(現場不只建築系,也有商業設計、室內設計等學生),綠建築就在裡面了!當時提醒演講主題只是希望幫聆聽分享的師生打開設計思維另一扇窗。
可能無法用系統理論或各種理論說清楚,可能無法清楚畫出關係圖、流程圖,可能綠色設計是個不透明、說不明白的思緒黑箱。綠色設計思維也可能只是一個字、一句話!可能來自成長與遊歷經驗,也可能只是天馬行空在夜裡作夢迸出的點子!設計本是主觀活動,設計師挖掘思維至瘋狂境界時,幾乎類似神秘而曖昧儀式。有的設計規劃師聲稱擁抱使用者(客戶)需求而尊重所有相關者參與設計的機會,有的完全以服務市場導向,各種宣言與價值都是自由選擇。
綠建築或綠色思維,與我們過去只談設計的不同處,應該是附帶更多環境關懷的價值!
設計師可以選擇公開擁抱綠色概念,也可選擇暗中偷偷學習綠色設計概念,但公開發展出自己發明的一套說詞與宣言,不管怎樣,這些都是設計這東西最令人著迷的多元性格。
在中原設計學院談綠色設計的尾聲,我試著將設計科系學生很陌生的生命週期分析(life cycling analysis; LCA)、綠色設計、綠建築、生態工業園等概念,導向「態度」與「生活方式」。
主辦單位驚訝我的「超連結」(跳耀)說法! 好啦!我必須承認,那結論很難變成所謂「學術研究」的思考邏輯與研究課題,看膩通篇八股的期刊論文,
(註:不可避免,幾乎所有學術產業的生產都朝向不同層次的科學尷尬八股之路。一方面要模仿八股但穩當的科學論文格式,又要提出創新論點的矛盾,這也是「學術產業」的兩難困境。)
我雖志在賣瓜,也不至於只賣瓜!演講培訓談綠建築設計觀念與手法,卻否定綠建築就是設計聖經的說法!綠色設計或永續發展的價值觀念,只是能提供不錯的創意思考來源之一。
以前習慣向學生循循善誘的傳承經驗模式,現在回想有點慚愧,自己都做不夠好,還鼓勵大家找尋自我,找到最適合自己的設計與創意思維方式。
說了我這麼多老毛病,回到第一段主題:民間環評委員的心得,是否審查「只是教導開發單位更狡猾地包裝他們惡質的開發行為,美化其環保形象,但對於根本性的解決污染和破壞問題,卻幫助有限。」的困擾?
我最擔心的是,大家看待「生態工業園區(eco-industrial park)/ 生態化產業發展(eco-industrial development)」,變成:
教導產業界(地產開發商、廠商)、政府、學術界找到得以美化包裝生產污染本質及社會形象的漂綠(green wash)新代名詞!對於根本解決生產業污染與社會、發展衝突問題,未能提供誠實而有效貢獻!
更擔心無法分食的”科學社群”排擠效應:大學教授以這世界上沒有所謂理想的生態工業園區為理由,抹煞最可行技術(BAT)與解決方案。
當今全球產官學界均有此危機,不是沒有人體認到這危機,只是在這個原本就較非主流領域裡有這體認與反省,更是非主流中的邊緣。
可惜!當前全球很多國家地區推動生態工業園受挫,轉向中國找尋實踐與合作機會,在這氛圍裡參與中國循環經濟計畫與生態工業業園的各國專家學者們,在國際組織與母國提供大量經費支持下,忽略了這些反省。
當前最能提醒全球在生態工業園區研究與實踐的關鍵角色,我必須很不幸又很榮幸的說:正是台灣經驗!
華人中對產業生態系與社會文化的「態度」,正主導這世界一股新產業生態發展典範的核心舞台。台灣經歷超過三十年的工業開發與綠色發展歧路,中國大陸雖有循環經濟計畫加持,仍正以超高加速版走向台灣走過的同樣路徑!
什麼樣的官方說法與流行事物形式,就聯合主導了這世界。
選擇獨力發出異議警鐘,我不過是相信自己信奉的立場位置。有機會對外尋求結盟、交流機會,串聯改善環境更加幸福之前,這些不同的反省體認,或許也是在惡水中的自我解嘲與解脫之道吧。